北方有佳人，绝世而独立，

一顾倾人城，再顾倾人国。

宁不知倾城与倾国，佳人难再得。

【西汉】佳人曲——李延年

01

那一年，她的哥哥李延年因触犯汉律而受到宫刑，被发配到宫中为奴。

她在乡间终日惶惶不安，既担心哥哥在宫中受苦，亦担心自己在乡野中无法保全自己。

那一天，一位贵人找到了她，说会帮助她见到哥哥。

看着身着华服的宫装丽人，她不敢拒绝，只能寄希望于贵人的许诺是真的。

后来她知道了那位贵人，是专为陛下寻找美人的平阳公主。

她看着铜镜中犹带稚气却不掩丽色的脸，她想公主当初允诺的事确实是真的。

她开始用心跟着公主安排的教习学习舞蹈，精心护理自己的容貌和身体，听着公主有意无意间透露的帝王的习性和爱好。

02

一晃经年，她已长成身姿柔媚的少女，眉目间的艳色隔着铜镜都能摄人心神。

那一晚，公主给她送来了广袖轻纱的舞衣，她便知道一切都开始了。

她轻抬玉袖，以纱半遮面，只露出一双勾人摄魄的眼，莲步轻移，缓缓走进殿中，丝竹声响起，她随着音乐翩然起舞。

旋转间，她与哥哥四目相对，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那位正在唱歌的宫人，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。

双目盈泪，眼波流转间的思念被上座的帝王看在了眼里，悄然无息间便入了心。

一曲舞罢，她静立厅中，心中犹自沉浸在再见哥哥的欣喜中，连帝王什么时候走下的王座都不知道。

待听到一声“抬头”，她仓皇间一抬眼便撞进了一双如黑夜般沉静的眼眸。

“倾国倾城，果真是曲中所唱的佳人。”

03

她被那位威严的帝王带入宫中，封为了夫人。

帝王给予了她超越其他女人的宠爱，他赐予她高堂软枕，美衣华服，看着她和曲而舞，拥她入怀，夜夜宠幸。

可面对这连皇后都要退让的偏爱，她的内心却愈加惶恐。

以色侍人，终难长久，岁月无情，女人最守不住的就是年轻时的美貌。

她在害怕，怕自己年华逝去后，留不住帝王的宠爱。

她想向哥哥求助，如何才能让帝王的爱更长久。

哥哥说，没有一个女人能长久拥有一位帝王的爱，你要在帝王还爱你时，为我们争取更多的利益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没有宠爱后还能过得体面。

听到哥哥的这番话，她才惊觉，原来她只是哥哥精心雕琢的一颗棋子，所有人都在用她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。

04

她的那口心气突然就松了，在这个冰冷的宫廷，她过得太累了。

她开始缠绵病榻，竟从中体会到了些许自由，至少，她再也不必理会那些勾心斗角，是是非非了。

她的病越来越重，可她的哥哥却让她为了孩子多想想，在临终前一定要陛下许下承诺。

可她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宠爱中爱上那位威严的帝王。

她不愿让利益，玷污了她对帝王纯粹的爱。

她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，原本鲜亮的美人，已经满是憔悴，时常被帝王在手中把玩的那头黑亮秀发，也变得干枯毛躁。

她捂着脸，无声地落泪，心酸地难以自持。

她，已经没有资格再见陛下了。

05

这一日，陛下又来探望她，可她不愿陛下看到她容颜凋零的模样，只好以被覆面，伤感地叹气：“妇人未曾梳妆，不可以见夫君。”

看她这样，帝王也开始心疼：“夫人病重或许难愈，不如让朕见一面，以托后事。”

甚至许诺说，只要让他见一面，便赏赐千金，授予她的兄弟官职。

她在被中默默流泪，她也想再见一见自己魂牵梦萦的人。

或许，这就是最后一面了。

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容颜不再，就不敢了，她想在陛下心中留下最美的身影。

她哽咽道：“只愿陛下善待我的孩子和兄弟，至于官职全凭陛下做主，妾无所求。”

寝殿内，陷入一片寂静，只有美人的抽泣声。

帝王悲伤地叹了口气，黯然离去。

06

直到身死，她都没有再见那个她爱了一生的帝王，也如愿地以最美的姿态停留在了帝王的心中。

她以为陛下宠爱她，是因为她的容貌，她怕色衰爱驰，爱懈恩断，却不知，日久自然生出了深情。

在她走后，帝王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，在他心里，她依旧是初见时那个倾国倾城的佳人，不曾改变。

那份思念伴随着她的病逝，越来越深。

多少个夜里，他梦见她跳着倾城之舞，但每每想要靠近，佳人却化为云烟，从梦中醒来，轻声唤她的名字，再也无人应答。

偌大的未央宫里，再也没有那个倾国倾城，把所有爱恋都给了自己的佳人了。

07

帝王寻了无数画师，想让他们画下李夫人的容貌，可却难以描绘出她万分之一的神韵。

他甚至令方士开坛做法，想要召回李夫人的魂魄，再见她一面。

可佳人已逝，阴阳相隔，如何还能再见。

最后，只能从海外寻来奇石，请工匠雕成李夫人的模样，放在层层轻纱帷幕之中，点燃烛火，若隐若现的身影像极了李夫人在翩然起舞。

可走近细看，那身影又翩然离去。

那一夜，帝王辗转难眠，最后悲伤地写下：是邪？非邪？立而望之，偏何姗姗其来迟。

作者：陶一一，全职带娃，兼职写文的二孩宝妈，红尘中有幸遇见你，请多多关照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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