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启兴:隋代文坛领袖薛道衡

薛道衡,字云卿,隋河东汾阴(今万荣县光华乡薛吉村)人。薛家系河东名门望族,衡祖父薛聪,任魏济州刺史,父孝通,任常山太守,皆好文学;其子薛收,后任李世民秦府主簿,为李世民出谋划策平定天下立下大功;衡侄薛德音,侄孙薛元敬皆为文学才士,显赫隋唐,与薛收三人被当时并称为“河东三凤”;薛收孙薛稷得其外公魏徵熏陶,系唐代著名书画家,深受女皇武则天赏识。

据《隋书·薛道衡传》记载,薛道衡生于东魏孝静帝兴和二年(540年),卒于隋炀帝大业五年(609年)。历仕北齐,北周,隋三朝,官至司隶大夫。与卢思道,李德林齐名,是隋代文坛领袖,文章宗师。

薛道衡少年时父母双亡,成为孤儿。但他专精好学,十三岁时读《春秋左氏传》,有感于子产相郑之功,作《国侨赞》一篇,词藻华美,时人称为奇才。由此文才召进。北齐时授兵曹从事 ,北齐武成帝湛即位,任太尉府主簿兼散骑常侍,令与诸儒修订《三礼》。南陈派使来齐,他兼任主客郎接待陈使。陈使傅縡赠诗,他以诗和,当场博得喝采。著名文人魏收赞道:”陈使以蚓投鱼“。后任职文林馆兼太子侍读。隋朝建立后任内史侍郎,加开府仪同三司。隋炀帝时出任番州刺史,后改任司隶大夫。

薛道衡在隋代诗人中艺术成就最高。其诗虽未摆脱六朝文学浮艳绮靡的余风,却有一种刚健清新的气息。如与杨素唱和的《从军行》,就是较好的边塞诗。小诗《人日思归》含思委婉,也是历来传颂的名作。据传此诗是出使陈国时在朝堂上为众臣索诗而作。当念出”入春才七日,离家已二年“时,众人说”这也算诗?“及至念出后两句”人归落雁后,思发在花前。“随即爆发一片掌声。众臣纷纷说:”果然名不虚传!“薛道衡的代表作《昔昔盐》描写思妇孤独寂寞的心情,其中”暗牖悬蛛网,空梁落燕泥“成为千古绝唱。唐代诗人赵嘏更把这首诗的二十个句子各作诗题,扩写成二十首诗,足见这首诗影响之大。《隋书》讲:”江东雅好篇什,陈主犹爱雕虫,道衡每有所作,南人无不吟咏焉。”文风极盛的南方都很推崇道衡的诗作,可见其成就之高。

薛道衡一生大部是从事机要秘书工作,写文章用心很专。“每至构文,必隐坐空斋,蹋壁而卧,闻窗外有人便怒”。因此文辞精辟,恰到好处。隋文帝对它非常尝识。常委派他出使它国。多次奖励他。文帝认为,薛道衡作文书很是称意。

薛道衡不仅是位诗人,文学家,也是位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。在北齐为官时他多次建议执政者采取对策,以防北周侵犯。可惜执政者看不到这一点,不予采纳,后北齐果被北周所灭。隋开皇八年(588年),薛道衡被任命为淮南道行台吏部郎,随晋王杨广,宰相高熲出兵伐陈,高熲问薛道衡:“此番出兵,能否克定江东?”薛道衡从分久必合,无德必亡,陈用小人,兵力不足四方面认定伐陈四必克。高熲听完忻然叹服。说:“君言成败,事理分明,吾今豁然矣。本以才学相期,不意筹略乃尔!”

薛道衡正直清廉,办事认真,深得隋文帝的信任。当时名臣如高熲,杨素等都很敬重他。因而他的名声大振,一时无双。皇太子与诸王争相与之结交,引以为荣。然而人有所长,必有所短。薛道衡也是如此。薛道衡的“短”,用隋文帝的话说,就是“迂诞”。也就是老百姓说的“一根筋”。隋文帝曾经多次对他“戒之以迂诞”,然而薛道衡就是改不了。(更准确地说是不愿改)。结果由此而得祸。隋文帝开皇年间,薛道衡因受株连而被除名,流放岭南。晋王杨广(即后来的隋炀帝)时任扬州总管,想拉拢他。便派人传话,要他取道扬州去岭南。打算启奏文帝,把他留在自己身边。然而薛道衡看不惯杨广的为人,不想与他为伍,于是取道江陵而去,不给杨广面子。杨广即位后仍对薛道衡存有爱慕之心,外放他到番州去做刺史,薛却不与他合作。只干了一年,便上表请求致仕(退休)。杨广同意他回来,并打算留他做秘书监。薛却“不识时务”,随即呈上一篇长文《高祖文皇帝颂》,对已仙逝的隋文帝极尽赞美之词。隋炀帝看了以后恼羞成怒,对大臣苏威说:“道衡至美先朝,此《鱼藻》之意也。”《鱼藻》是《诗经》中的作品,据说是借怀念武王而讽刺幽王的。杨广隐忍不发,是个阴险之人,表面上安排薛道衡做了司隶大夫,内心却产生了杀害薛道衡之心。薛道衡的朋友司隶刺史房彦谦(唐朝名臣房玄龄之父),觉察到隋炀帝对薛道衡的歹意,便劝他“杜绝宾客,卑辞下气”,要他夹着尾巴做人。薛道衡耿介顽直,我行我素。有一次朝臣们在一起讨论新令,争论不已,没有结果。薛道衡就说:“向使熲不死,令决当久行”。高熲是文帝朝宰相,相当能干,在杨广与杨勇争夺帝位时站在杨勇一边,而被杨广夺位后处死。此话传到杨广耳中,杨怒不可遏,便让御史大夫裴蕴罗织罪名,弹劾薛道衡,给他安上一个“悖逆”的罪名,命他自尽。薛的妻子儿女也被流 放到新疆的且末。一代文坛巨星就这样在昏君手里被扼杀,薛道衡死时七十岁整。

薛道衡被害众臣纷纷不平,御史大夫张衡公开讲:“薛道衡是冤死的!”隋炀帝也将张衡处死。

隋炀帝杀薛道衡另一个原因就是忌妒薛道衡的文才。据司马光的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隋炀帝善写诗文,不愿别人超过他。薛道衡的《昔昔盐》太出众了,就被隋炀帝借故杀死。事后杨广还恨恨地说:看你还能再写“空梁落燕泥”的诗句不!还有个才子王胄诗写的好,也被隋炀帝处死。隋炀帝恶狠狠地说:“‘庭草无人随意绿’还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吗?”司马光治学严谨,他所记述的史实应该是千真万确的。

一代文星就这样陨落了。隋炀帝荒淫无道,横征暴敛,倒行逆施,残害忠良,直闹得民不聊生,天怒人怨 。终于在一片农民起义和兵变声中死去了。隋朝也成为秦之后又一个短命的王朝。

薛道衡死后,尚有文集七十卷存世,后散失。明人辑有《薛司隶集》,《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》录其诗二十余首,《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》录存其文八篇。从中可略窥这位隋代大文豪的风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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