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明系列⑫:施耐庵是他军师,“宋江”的原型干翻大元朝

前言:

1353年,抗原大业如风中之烛,在大元的疯狂反扑下即将熄灭。

陈友谅的老大徐寿辉被追到林总司令老家黄冈的山上当野人,朱元璋和他的老大郭子兴被围在凤阳动弹不得,刘福通在大别山这边苟延残喘。

杭州收复,襄阳收复,武昌收复……,安徽、浙江、福建、江西各地义军全部失败。

江浙大粮仓牢牢的掌握在大元手中,一船船的粮食沿着京杭大运河运往北方,来自蒙古高原、湖北平原、黄土高原、西域、甚至中亚腹地的士兵被一船船运往南方。

大元中兴指日可待。

值此千钧一发之际,《水浒传》中宋江的原形站了出来,力挽狂澜,以孤城击败了大元朝举国之兵。注意,不是守住,而是击败。

他让元朝成为自唐朝以后大一统王朝存活200年定律的唯一例外。

他就是《水浒》中宋江的原形,虎踞江浙之地富甲天下,朱元璋两大对手之一—十八条扁担闹革命的张士诚。

张士诚跟宋江长得像么?

一、施耐庵的江湖往事

翻开《水浒》,宋江带领他的107个兄弟姐妹纵横华夏,粉碎几次围剿,破高唐州、青州、大名府等名城,后来逼得皇帝招安,又征辽、征方腊,好不威风。

历史上确实有宋江这个人,曾出现在《宋史·张叔夜传》、《宋江三十六人赞》等资料里。但这个宋江却好窝囊,整个团伙也就30多号人,四处流窜,在连云港被个区长带着几个派出所民警就灭了。

这种县级黑社会小头目,怎么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宋江哥哥了?

其实《水浒》里的宋江只是一个壳,里面的事迹都不是他。施耐庵将张士诚波澜壮阔的一生写到了这本书里。

施耐庵文采斐然,据说与刘伯温为同榜中进士,后逢战乱,一对儿卧龙凤雏分别投奔了朱元璋和张士诚。

施确实有两把刷子,混成了张士诚的军师,为其图谋筹划,割据东南。

后张士诚身死国灭,施耐庵浪迹天涯。年老时施隐居杏花深处,想起故人,往事历历涌上心头,终于写成《水浒》。

张士诚跟陈友谅是朱元璋的两大对头,而且朱元璋是少有的猜忌皇帝,手下呈上的马屁文章中有个“则”字都被认为骂他是“贼”出身,何况在他治下给张士诚出书?

施耐庵只得以宋江为壳,写张士诚那些往事。一部描写山东黑社会老大宋江的小说,被写成了大军攻城略地、群雄尔虞我诈、豪杰智士纵横捭阖的乱世风云,成为千古名著。

张士诚势力的兴起和毁灭几乎跟水泊梁山同出一辙。宋江攻城略地,张士诚则接连打下泰州、扬州、通州、苏州;宋江受招安一波三折,张士诚虽然一次次打败围剿,还是最终接了大元的官帽。

书中地形也与现实吻合。梁山泊“纵横河港一千条,四方周围八百里”正如张士诚起事的盐城白驹盐场水网地区,他在白驹镇安营扎寨的地方就叫小梁山。

大丰区白驹镇农民采藕过大年 来源:盐城新闻网

二、天下最狠的职业:私盐贩子

张士诚是江苏盐城人,干贩盐买卖。要了解张士诚这个人,对照着宋江即可。

宋江外号宋黑子,张士诚操舟贩盐谋生,被晒的遍体黝黑?

宋江为人仗义疏财,“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”。《明史》上说张士诚“颇轻财好施,得群辈心。”

宋江攻城略地,“所过州县,秋毫无犯”。现实中张士诚每到一地,必“出榜安民”,“不得伤害百姓”。

宋公明哥哥义薄云天。张士诚对手下更够意思,打了败仗一概不罚,在张大哥旗下,众将耽于享乐,军队腐败。

私盐贩子是天下最狠的职业,风险系数极高。

因为盐税在古代是政府最主要税种,在南宋占到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。即使到了近代,政府开辟了新的税种,盐税也是三大税种之一,为国民政府提供了大量收入。

如1935年全国平均每担盐的成本仅为0.5元,而当年全国每担盐的平均价格约为13元,利润率高达2500%,并且盐税负担亦重,盐业利税占民国政府收入近半。

这份表列了1936年政府的三大收入,设想在古代没有关税的情况下,盐税有多重要。

敢贩私盐的,属于从政府嘴里拔牙,相当于在今天私人去干石油公司和卷烟厂,因此狠人辈出。

比如灭亡唐朝的黄巢,钱学森等一众钱家大佬的祖先吴越王钱镠、还有瓦岗寨的程咬金。

张士诚明面上卖的交过税的盐,私底下干的都是私盐。这种职业在全国各地都属于横着走的狠角色,但不幸的是他是在盐城。

盐城是城如起名,是东南地区盐业大本营。这里早在春秋战国就“环城皆盐场”,刘邦时期又以盐为名,叫盐渎县。“渎”就是水沟,意思是处处流淌着饱含白花花食盐的河流。

今日盐城的盐池 来源:盐城新闻网

在广东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三个有钱的,在北京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三个当官的,在元朝的盐城,遍地都是盐贩子。

这种狠人辈出的地方,那民风多彪悍就不用说了。即使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是全国闻名。当时流传着”南湘西,北盐城”之说,自己品。

即使到今天,还有同学在知乎上问,为啥盐城当时被称为“杀城”。

张士诚本名张94,一听就跟朱88一样,穷苦人家出身。在盐场讨生活,他把交过税的盐跟私盐参杂着,驾船卖往各地。“士诚”二字是他成名后当地文士帮他取的,出自《孟子》“士,诚小人也。”即使称王后礼贤下士,他也被文化人玩。

他虽然义薄云天,但远没宋江哥哥潇洒。《明史》上说因为买卖见不得光,他常给当地有钱有权的欺负,尤其盐警丘某欺负他最狠,拿走了他大部分利润。

太平时节的话,张士诚好歹日子还能过下去。如今天下大乱,物价飞腾,他被克扣更狠了。张士诚操着卖白粉的心卖私盐,赚的钱却不够卖白菜。

忍不了忍不了,张94好歹也是盐城宋公明,反他娘了。

1353,32岁的张94岁和4个张姓数字兄弟及李伯升、吕珍等盐厂工人们起事,共计18人,后人称十八条扁担打天下。

他们先杀掉丘义,之后一不做二不休,把白驹盐场周边的镇子里的富豪屠了一遍,之后纵火焚烧其屋宇。施耐庵就住在镇上,并目睹了这一切。

之后张士诚来到盐场上,把年轻人召集起来,共谋大事。这些人不是盐工就是盐贩,盐工是中国最早的工人无产阶级,那阶级觉悟肯定没得说。盐贩子更是常年从政府牙口里掏钱,刀口上舔血讨生活。这日子既然连“宋公明”都过不下去了,何况他们,反他娘了!

三、“梁山泊”大战元朝水军

这帮私盐贩子的战斗力没的说,很快就攻下泰州。

元朝正忙着剿灭刘福通,当地行省长官看张士诚来势汹汹,实在不想打仗,给张士诚抛出正规编制,想把“大元宋公明”招安。

张士诚和他一帮兄弟立刻投入政府麾下。毕竟大家有熬盐这一技傍身,又不信啥明教,只要官员盘剥别太狠,还是能混口饭吃的。

之后大元真把张士诚当“宋江”了,把他当枪使。不过想让他平的不是方腊,而是更狠的明教刘福通。

张士诚一听这个就不干了,当夜又率他那班盐业兄弟造反,重新把泰州打下来。

然后他攻取了兴化,在附近的“梁山泊”德胜湖集结万人,大练水、陆两军。

元朝开始重视起这帮私盐贩子,调集盐业系统的武装力量和当地驻军,乘坐大船向德胜湖扑来,双方在三垛镇附近的水上展开大战。

元朝造船业发达,因为它是一个世界性的帝国,远至东欧和中东统治者都是他们家亲戚,热衷贸易。元朝的航船多是能抗拒风浪的大船,装备有火箭、火筒等当时最先进的海战利器。

张士诚这边都是搞盐业运输的小船,之前最多的战绩也无非是盐贩子黑吃黑,此时看到元军的巨舰,顿时吓傻了。

水面上元军战舰的火筒、火箭齐飞,中者纷纷燃烧着坠入水中,“死者蔽流而下”(《元史》)。

幸好这里可是“梁山泊”,水网密布,水中大片芦苇犹如青纱帐,便于隐蔽和周旋。张士诚派小船利用水网绕道元军船队后面,两面夹击。

三垛镇水网密布

元军地方军欺负小商贩还可以,但碰上这种不要命的就拉跨了,一看形势不妙,纷纷哭爹喊娘跳船逃生。

张士诚顺势猛攻高邮城,元淮南行省左丞相偰哲笃、高邮府知府李齐等官兵不敌,弃城而逃。

顺口一提,历史总在重演,苏中地区抗日战争中歼灭日伪军最多的一次战斗也在三垛镇旁发生。1945年,新四军利用这里河沟多的特点布了一个“口袋阵”,一举歼灭日伪军1800多人。

四、张士诚大概喝高了吧

今人提前高邮,想到的大概是汪曾祺和秦观的故乡,想起汪老笔下的乡愁和乡味,想到双黄鸭蛋,想起高邮湖边苏轼的“几时归去,做个闲人,对一张琴,一壶酒,一溪云。”。

但在军事家眼中,高邮是中国的咽喉。它地处京杭大运河东岸,北扼两淮,南控扬州,素有“运河大门的铁锁”之称。

丢了高邮,江南连一粒米都别想通过大运河运到大都。

张士诚已经捏住了大元的命根子。

高邮的城防被修缮的非常坚固,尤其是宋代将高邮城墙修的高9米、宽7米,且四周有护城河,易守难攻。

大元慌了,还想招降张士诚。但大概像《水浒》里前两次大宋招降梁山好汉们一样,使者拽得二五八万,筹码开的也只是一个万户,双方闹掰了。

更严重的是,使者不知道说了什么,让张士诚觉得很不受尊重。

然后,张士诚称王了!

日后朱元璋即使打下南京,占了安徽,气候大成,却仍旧将“高筑墙,广积粮,缓称王”作为第一原则。

张士诚起兵才3个月仅仅占了个高邮,他竟然称王了?!他的国号更牛逼!用的是“周”。

他意思是他是周天子?“大元宋公明”要领导天下诸侯推翻“今日商纣王”元顺帝?

可事实是,张士诚和他那伙盐贩子兄弟的斗争意志真没这么坚决,日后他们这伙人始终在招安这条路上扭扭捏捏,基本跟宋江的梁山泊一个套路,最后当了大元的太尉。

但此时哪个杀千刀的给张士诚出了这个主意?

懵懵懂懂中,张士诚成为海内瞩目的焦点。

“我真没想这么焦点啊!我就是想让大元更重视我点……”张士诚欲哭无泪。

元顺帝和满朝文武炸裂了,抓狂了。

塞北被动员了,吐蕃被动员了,西域被动员了,甚至连附属国高丽人都被逼着派出大军….

高邮的宋城墙到今天仍然矗立

部分参考资料:

《元史》《明史》 《国初群雄事略》钱谦益《〈水浒传〉与张士诚起义——〈水浒〉杂考之一》皋古华《〈水浒传〉作者是元末明初白驹场人施耐庵》莫其康《施耐庵〈水浒传〉的创作探源》张小甦《张士诚与威震江浙的元末盐民大起义》于海根《张士诚留给泰州故乡的历史遗产》毛家旺《关于张士诚评价的几个问题》孙炳元《论张士诚的功与过》章采烈知乎网友南客子和鲁米采伕的相关回答还有其他20多篇张士诚的论文,不一一列举了。

(图片来源网络 侵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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