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益达学历史》之张衡，东汉巅峰。书接上回。继续做梦。今天请到的嘉宾，依然是秦汉时期天下第一谋士，张良先生。我说，这几天，我一直在思考你说的一句话，你说现代人多是古代贵族之后，那我的问题是，难道所有农民都娶不上媳妇吗？若是所有都娶不上，那就没有农民了，是不是这个道理？若是他们能娶的上媳妇，那他们就应该有后代延续到今天。他说，这是有科学依据的，今天中国人的父系Y染色体非常单一，虽然没有考古的直接证据，可以推测姬周、刘汉的Y染色体应该留存最多。我们总说农民是看天吃饭，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，准确的说法是看命吃饭，就是看你摊上了什么年代什么命，例如兵荒马乱年代，你会不会被抓壮丁？例如大旱大涝年代，你会不会饿死？另外还有高赋税、瘟疫呢，听起来都很遥远吧？但是你看中国历史，每隔几十年就来这么一波，要么是天灾，要么是人祸，农民玩的是生存闯关游戏，九死一生，时间越长留下后代的概率越低。我说，小时候，我学写春联，写的最多的横批就是国泰民安、风调雨顺。他说，春联是老百姓的愿景窗口。国泰民安的核心是国泰，就是国家太平，没有内忧外患，不需要打仗，这对于老百姓而言，就是最大的恩赐，因为打仗死的不是别人，就是老百姓，国泰则民安。风调雨顺是希望庄稼有个好收成。其实还有个愿景老百姓不敢写，就是少一些苛捐杂税。我说，按照你说的这几个标准，东汉也算不错的时代。他说，是的！至少没有大的战乱，至于说皇帝换的勤，宦官与外戚争权，今天你砍我的头，明天我砍你的头，那都是神仙打架，离老百姓很遥远。东汉享国一百九十五年，至少有几代人是安居乐业的，这也是命，就如同你爷爷可能打过鬼子，你父亲可能挨过饿，但是你呢？不仅仅是岁月静好了，甚至有些花天酒地。我说，那我GET到了当皇帝的核心：第一、避免战争，既包括预防外敌来犯，又包括预防内战；第二、苛捐杂税不要太重。剩下的？我夜夜笙歌就好。他说，但是，当你真的做好这两点时，你会发现皇帝当的没有存在感，甚至很多老百姓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。你不甘心，开始蠢蠢欲动，想干大事，要么想戳戳邻居，要么就想对内大刀阔斧，搞大追赶。你若是真的别乱动，只是把握好大方向，做一些微调，当个存在感很低的皇帝，老百姓日子过的还不错，你想搞大改革？往往就是黎民百姓的灾难，历史上的很多灾难都是类似的人祸。我说，一提到东汉，我脑瓜里立刻蹦出来的就是汉献帝刘协，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的主人公，身为皇帝却是曹操的小木偶，所以我总觉得东汉给人的感觉很菜，踉踉跄跄。他说，这是假象。东汉可以理解为西汉的再建王朝，而且是大统一王朝，历经十四任皇帝，寿命跟西汉相当。可是为什么东汉的历史存在感这么低呢？因为，除了刘秀外，没有太耀眼的皇帝。而西汉呢？有刘邦、刘恒、刘启、刘彻四大天王。东汉后呢？又进入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三国时期，前后都是高存在感的历史阶段，就显的东汉黯然失色。我问，那您觉得，当皇帝的核心技能是什么？他说，敬天爱人、高度集权。我问，高度集权不是贬义词吗？他说，在封建社会时代就是褒义词，说明你具备控制全局的能力。你研究中国历史久了就会发现，历史上的经典战役多是内战，内战的根源就是皇帝不够集权，要么是外戚力量过于庞大了，要么是门阀或割据力量过于强大了。说白了，皇帝给这些势力的权力过大了，给了他们野蛮生长的机会，最典型的就是安禄山，一次安史之乱使唐朝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，完全就是全民绞肉战。我问，皇帝最怕的是什么？他说，最怕的是大面积农民起义，因为这是基本盘出了问题。包括安史之乱那么大规模的绞肉战都没有撼动唐朝的稳定，因为安史之乱只是内部夺权。前面谈王莽时，我们谈到了王莽运气不佳，正好赶上黄河泛滥，粮食绝产了，房屋淹没了，不起义就没活路了。现在还有个说法很流行，就是中国朝代更迭与气候变化的关系，例如东汉末年正好进入了小冰期时代，中原关中大旱，半荒漠化，民不聊生，可是苛捐杂税少不了，死路一条，不如造反，于是就有了黄巾军起义。我问，有科学依据吗？他说，竺可桢发表过一篇论文《中国近5000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》，从中可以知道，中国历史上几次大规模的社会动乱和四次小冰河期有密切关系，而不是吏治失败引起的。我问，东汉为什么宦官与外戚在夺权？他说，因为皇帝不够集权啊，为什么不够集权？刘秀一个人就用光了所有的运气，子孙们过得都不咋地。他儿子汉明帝，过得还算不错，夫妻恩爱，个人能力也不错，政绩斐然。刚才你说的木偶皇帝汉献帝，最后也得善终，也算是好福气了。而中间的小皇帝们，真的都太惨了，有的甚至还在襁褓里就当了皇帝，这些娃娃能懂什么？咋可能集权？皇帝不行，那身边人肯定都要夺取话语权。我说，连JJ都没有的人，要什么话语权？他说，宦官是最想维护皇权的一群人！为什么一提到宦官，都觉得形象是负面的？你看各影视剧就行了，宦官全是丑陋的。因为历史是文臣执笔的，他们内心瞧不上宦官。你反过来想，宦官是什么人？没有子嗣后代，把自己就定义成了皇帝的人，就是他们的身心都是皇帝的。对于皇帝而言，宦官是真正的自己人。汉灵帝重用太监，保了二十年平安，汉灵帝去世后，太监们被袁绍杀光，继承者彻底成了孤家寡人，听任权臣摆布，内战、篡位只是时间问题。其实发明造纸术的那个蔡伦，就是东汉时期的太监。我说，按照你的世袭基因论，就是刘秀的后代基因不够优质。他说，从他儿子汉明帝的治理水平来看，刘秀的基因没有问题！这里面还有个关键点，强势基因什么时候登台也很重要。即便是个天才，你让他六岁掌权，你觉得他能懂个啥？一个变形金刚就骗走了他的玉玺。也不能让他八十岁才掌权，他已经老眼昏花了，思维也跟不上了。就是接班不仅仅需要强势基因，还需要接在合适的年龄段！你想，你没了，你九岁的儿子接了你的班成了老板，那他妈肯定想主持工作吧？股东也想主持工作吧？公司的领导层也想主持工作吧？最终就是几股力量较劲。倘若你娃是三十岁接班呢？他继续了你的高度集权和强势，股东也听话，管理层也听话。我问，东汉的张衡与西汉的刘歆都算文理全才，他们谁的科学认知更高呢？他说，肯定是张衡。我问，为什么呢？他说，因为，科技这个玩意，并不是某个人推进的，而是整个时代在推进。张衡比刘歆小了接近130岁，这130年间，科技一直是在进步的，作为晚辈的张衡，其学习的起点就远高于刘歆的终点，就如同你的科学素养，对天文地理的认知，也是吊打张衡的。我问，真的吗？我有些不好意思。他说，一个高中生，足够了。朝代在更迭的过程中，有前进，有后退，但是科技不同，是一直在不断的创新、汇总、升级的，所以历朝历代的科学家，谁更厉害？越近代的越厉害，杨振宁吊打他们所有，是杨振宁的智商吊打他们吗？未必！是时代的科技结晶吊打了他们。今天随便一个木匠就吊打鲁班，随便一个乡村医生就吊打李时珍，赢是赢在了时代高度，换句话说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。张衡虽然是天文学家，但是他对地球的认识还处于天圆地方阶段，而你呢？知道太阳系、银河系，还知道地球自转与公转，还知道行星与恒星，所以不要不好意思，你真的比张衡知道的多。我问，东汉有哪些知名的医学家？他说，张仲景与他的《伤寒杂病论》。我问，华佗不算吗？人家华佗有麻沸散与开颅手术。他说，华佗是不是真实存在，都是未知数，别的，更是要打个问号了。我问，您如何看待这些医学理论？他说，这些古医学著作，包括《本草纲目》在内，可以当医学历史来研究，但是不能当药方来研究。在纯中医时代，人类寿命基本等同于自生自灭。你这个年龄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濒临退休了，之前我不是跟你讲过嘛，三十六岁就可以自称老夫。人类寿命真正有大幅度提升，是源于两件事，一是疫苗、抗生素的产生；二是足够干净的饮用水。我问，不是说那些年代没有癌症吗？他说，是。第一、没法确诊，只知道这个人生病了，死了。第二、癌症属于老年病，全球什么样的国家癌症比例高？日本、丹麦、新西兰，就是人均寿命越高的国家，癌症比例越高，不是他们的环境不好，而是他们的人均寿命足够长。从刘歆、张衡这些人的科学认知类比今天的高中生，你就知道张仲景、李时珍是什么水平了，一定要信仰现代科技，现代医学，你若是生了病，能去美国治疗别去乡村找什么老中医……我说，现在国家都在提倡大力弘扬中医，《本草纲目》与《伤寒杂病论》都属于中医教科书，你这不是唱反调吗？他说，我不反对大家研究，只是建议当医学发展史去研究，隶属文化范畴，不是医学范畴，全球范围内不仅仅中国有传统医学，每个流域文化都有，但是，谁先更迭到现代医学，谁的人均寿命就长。我问，整个汉朝，平均寿命有多少呢？他说，二十岁左右。我说，不到结婚年龄，人就没了？他说，十五六岁就开始结婚了，人均寿命越短越需要提前婚姻年龄，否则人类就灭绝了。你不要看到二十岁就理解为人只能活二十岁，这个平均寿命是与出生夭折率高以及战乱、灾荒有直接的关系，若是一个人没病没灾，活个五六十岁还是比较正常的，若是能当个官，家里不缺肉吃，蛋白质充分，七八十岁也是不稀缺。我说，你这么一说，我突然觉得今天是最好的时代。他说，未来是更好的时代。人类平均寿命过百只是时间问题，甚至可能会出现云储存大脑记忆，就是人可以彻底脱离肉体束缚了，我思故我在，若是可以脱离肉体思考，那我们就实现永生了。我问，刘歆、张衡这样的科学家，是不是几百年才出一个？他说，古代的科学还是相对比较基础的，其实民间一直都不乏有人在搞研发，只是，很少有这样的全才，文理全才，既能搞懂理科又能用文字给记录下来，他们俩准确的讲，都是对一个阶段的总结，例如浑天仪真的是张衡发明的吗？不是，而是在民间研发的基础之上，改进的，浑天仪最早的发明者叫落下闳，是西汉时期的，后来张衡在其理论基础之上做了改进。我说，我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见过。他说，你说的那个，是明朝的。我说，我还见过张衡发明的地动仪，就是那个八条龙配八只蛤蟆的铜罐子。他说，那是新中国以后临时创造的，并非文物，也正是基于这一点，所以从课本里删除了。这个玩意是谁造的呢？是一个叫王振铎的人，当时他是文化部文物局博物馆馆长，他根据《后汉书·张衡传》上196个字的简单描述自行设计的，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做科普宣传，他自己也很明白，这个东西没有实战意义。历史上，凡是很难复原的发明创造，都可以理解为意淫发明，说明压根没有成功过，今人比古人聪明不？类似的玩意很多，包括那个司南，还有诸葛亮的木牛流马，还有鲁班的飞鸟，都属于空想系列。我说，按照你的说法，东汉属于盛世，经济也繁荣，按理说，这种科学素养会不断的积累，我们应该发明蒸汽机、汽车才对，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呢？他说，东汉时期，特别是张衡所在的年代，的确算的上一个盛世小高潮，罗马、日本都在这个时间段与我们互加好友，那为什么我们的科技、工业没有领先于世界呢？是因为我们的朝代更迭是复盘式的，是农耕式的，民以食为天，一个朝代推翻了另外一个朝代，依然是在耕地上做文章，不考虑工业，不考虑商业。所以一直到新中国成立，中国大部分老百姓依然是靠在地里刨食吃。科技是为生产服务的，所以中国历朝历代的发明，基本都是围绕着农业来的……为什么国外有这样的土壤？他们是叠加式的。还有一点，就是普通老百姓缺少发家的土壤，改革开放里有一句话是非常牛的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，这一部分是指的普通老百姓，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什么？就是国家提供了让老百姓富有的土壤，而在历史上呢？这种土壤是不存在的。我问，刘歆为什么不如张衡出名？他说，因为张衡入选了历代教科书，而且给他冠了一个特殊的技能，预测地震，具有一定的趣味性。实际上呢？张衡是一个全才，懂发明懂创造懂文学懂绘画，在各个领域都有不错的建树。不知道你观察过没，理科好的学生文科也好，但是文科好的学生理科未必好。刘歆在各个领域都不比张衡差，但是，他命不好，跟王莽捆绑在一起了，即便是在今天的历史教科书里，王莽的形象也不正面。我说，预测地震这个挺扯的，特别是这几年地震频发，而地震局又没有及时预测，从而引发了抱怨：古人都能预测地震了，你们地震局是干什么的？张衡的地动仪从教科书里删除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？就是地震局的朋友们抗议，你们可别误导广大人民群众了，显的我们很弱智！他说，预测地震这个事，对于张衡而言有些夸张化了，因为地震是不可预测的，他那个地动仪跟在房梁上挂块猪肉没有任何区别。张衡在文学领域造诣更深，是汉赋四大家之一，若是教科书不选地动仪而选张衡的文学作品，那他可能就是东汉版的白居易，张衡有很多不错的诗。前几年，日本公布了新的年号，令和，其实这个就出自张衡的作品，他有篇《归田赋》中有类似诗句“仲春令月，时和气清”，你有空可以研究研究张衡的文学作品，你会爱上他的，你知道辛弃疾有个词牌名叫青玉案不？也是摘自张衡的诗：美人赠我锦绣段，何以报之青玉案。我问，张衡有没有比较实用的发明？他说，记里鼓车，该车利用齿轮，在车子转动时，运动传递到一个木人的手臂上，走一里路敲一下。今天的汽车里程表也是这个原理，当然这个也不是原创，西汉时期就有类似的记里车。我问，张衡的科学素养，哪一点你认为在当时是很超前的？他说，他提出了月亮不发光，他在《灵宪》里就写有“月光生于日之所照”。我说，怪不得月亮后面的山命名成了张衡山。他说，有行星也是以张衡命名的。古代的才子，都是琴棋书画，张衡画画也很厉害，这些能研究理科的人，真正厉害的不是发明了什么工具，什么仪器，而是他们拥有非常深厚的数学基础，就是张衡和刘歆身上最值得肯定的是，他们都是以数学为基础去进行科研，刘歆是差点算出了圆周率，张衡是给精确到了3.14到3.16之间。我问，张衡官当的好好的，为什么要归田？他说，感觉朝中混乱，宦官与外戚夺权，他不想蹚浑水。也可以理解为他呻吟两句，抱怨两句，其实张衡一生也是官越当越大，官至尚书，差不多相当于总管家。我问，张衡有这么多身份，到底该怎么定位？他说，那需要先回到他所在的时代，他首先是一位官员，其次是一位文学家，再其次是一位科研爱好者，平时也喜欢绘画。他是官员自然也会说官话，所以他又有很多正能量的句子。例如：人生在勤，不索何获。很多学校都挂着这个标语，差不多相当于天道酬勤。这两年国家在推行官德语录，其中就有张衡的那句：君子不患位之不尊 , 而患德之不崇；不耻禄之不伙 , 而耻智之不博。一句话概括，就是德要配位！我问，张衡的爹是干什么的？他说，他爹我不知道，他爷我知道，被光武帝任命为渔阳太守，渔阳就是今北京昌平、怀柔、密云一带，可以理解为郊区版的北京市长，曾经带兵打败过来袭的匈奴，不仅仅如此，还把南方水稻引进到了渔阳，又算半个袁隆平。1600多年后，康熙为他专门写了一首诗：“狐奴城下稻云秋，灌溉应将水利收。旧是渔阳劝耕地，即今谁拜富民侯。”我说，也是贵族出身。他说，武将，有可能是草根出身，文臣，一定是贵族出身，否则没有机会念书。我问，为什么你们那个时代的人，多是俩字？你看曹操的儿子叫曹丕曹植，也不避讳，在我们村里，若是父亲是俩字的，儿子就不能俩字了。他说，一个时期一个流行吧，整个汉代比较流行单名，甚至王莽上台后出过禁令，禁止使用俩字以上，其实你若是仔细观察一下，整个汉朝不仅仅喜欢用单名，还喜欢用王字旁，例如刘表的俩儿：刘琦、刘琮。我问，是不是用王字旁来表示是王室出身？他说，古代贵族是有知识有文化的，不是暴发户，给孩子起名字，会带上含蓄而美好的祝愿，不会到处彰显我家是王族后代。所以，您把王字旁理解为美玉，更贴切。不过您的观点也不是个例，的确有史学家与您的观点雷同。我说，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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