悍后贾南风小传

#古史传奇#司马家族建立的晋朝,终结了东汉末年以来的连绵战火,天下重归一统,黎庶以为可以安享太平了。但开国皇帝司马炎驾崩没几年,先是皇室火并,诱发“八王之乱”,几番内讧后朝廷精锐消耗殆尽;接着,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、羌等五胡趁虚而入,抢占中原膏腴之地,武力虚弱的士族们只能随司马皇族的幸存者衣冠南渡,凭借长江天险勉力维持着半壁江山。治世与乱世切换如此之快,一位女性的作用不可忽略,她就是本文的主角——贾南风。

贾南风系出名门,祖父是曹魏名将贾逵,父亲是西晋开国元勋贾充,母亲是城阳太守郭配之女郭槐。在如此优渥的家庭环境下,贾南风本该是知书达礼、温良淑德的大家闺秀。但是,父母扭曲的性格对她的心理成长带来了明显的负面影响。贾充靠着荫庇入朝为官,没有真才实学,拿手好戏是逢迎拍马、结党营私。郭槐善妒,她本为贾充继室,贾充原配李氏因受父亲牵连戍边,晋武帝登基后大赦,李氏蒙恩释归,郭槐从中作梗,惧内的贾充终不敢迎李氏回府。贾南风完美继承了父母的性格“优点”,妒悍阴忌,外加身材矮胖,真是心灵与外在皆“美”。

按说以贾南风的条件,很难在高门望族中觅得如意郎君。但命运就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,不止让贾南风婚配东宫,还让其成为“母仪天下”的皇后。缘起是其父贾充被派了往西北平叛的差事,领兵打仗实在超出了贾充的能力范围,让其惶惶不可终日。关键时刻,其死党荀顗、荀勖等人为其出谋划策,让其女嫁与天子,只要天子允准,到时大婚在即,自然就不用去西北喝风了。在一批死党运作下,贾充三女儿贾南风成为太子妃。已是天子亲家的贾充如愿在京都继续安享荣华。

如果贾南风的夫婿司马衷是个正常人,那么她在夫君继位后只能掌管后宫,爆发不了多大的破坏力。偏偏司马衷是个痴呆儿,智商明显低于正常值,“何不食肉糜”就是其专属名言。这恰好给了贾南风施展的空间。不过,当时上有杨太后、下有杨太后父亲杨骏,每每掣肘,不能为所欲为,贾南风遂谋划除去二人。她本计划召汝南王司马亮(司马懿第四子)入清君侧,奈何司马亮素来胆小,没有应承。贾南风转而向楚王司马玮(司马炎第五子)求援,司马玮年轻气盛、性格暴戾,满口答应,表请入朝。杨骏本来就顾忌司马玮勇悍难制,想就近监视,听到其自请入朝的消息,正中下怀,就劝司马衷同意司马玮所请。贾南风得知司马玮入都后,立即发难,诬陷杨骏谋反。司马玮随即带领亲兵参与捕杀杨骏的行动。色厉内荏的杨骏在危急时刻犹豫不决,党徒们为求自保作鸟兽散。杨骏在府第马厩中被乱戟刺死,杨骏亲信被灭三族,杨太后被废为庶人,幽禁金墉城。司马亮入都辅政,司马玮为卫将军,贾南风亲族贾模、贾谧等荣升高位,手握权柄,朝廷中形成宗室与外戚对峙的局面,脆弱的平衡随时有崩塌的可能,“八王之乱”正式拉开帷幕。

司马亮辅政后,对贾后集团不加防范,却对同为宗室的司马玮心怀忌惮,打算撤其兵权,打发其回封地。太保卫瓘赞成司马亮的计划。但年轻气盛、性情暴戾的司马玮不甘受制于人,其心腹公孙宏和岐盛劝他与贾后结交,巩固势力。贾后本就蓄谋干政,正好顺水推舟,假意与司马玮交好,任命其为太子少傅,引为外援。贾后自拟草诏,胁迫惠帝誊写,令司马玮调兵除去司马亮、卫瓘二人,以便自己独擅朝政。司马玮本已与司马亮、卫瓘心生嫌隙,正好借机报复、独揽朝纲,于是率部下前去围住亮瓘府第,大肆屠戮,几乎将二人亲族杀尽。岐盛劝司马玮趁机将贾后集团一并除去,司马玮犹豫不决,错失良机。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贾后借惠帝传诏司马玮部下“楚王矫诏杀人,汝等如何盲从?”,司马玮部下听诏后一哄而散。成了光杆司令的司马玮跑路不成,被执送廷尉审讯,结果身首异处、夷灭三族。司马亮、司马玮两位宗室重磅人物相继出局,贾后集团权势更盛。

太子司马遹(生母谢淑媛)与贾后内侄贾谧(贾谧本是贾充四女儿贾午之子,入继为贾充嗣孙)年龄相仿,加上是中表亲,因此过从甚密。但由于太子喜怒无常,与贾谧渐生龃龉。太子本欲纳贾午之女为妃,以巩固地位,但贾后和贾午都不同意。贾后另为太子聘王衍(出身大士族琅琊王氏)之女。王衍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貌美,小女儿貌丑。太子当然想纳美女为妃。偏偏贾谧垂涎王衍长女美色,请贾后出面娶女神回家,太子只好得了丑妇,更加仇视贾谧。贾谧知道自己与太子的关系已无可挽回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经常在贾后面前说太子坏话。太子本不就是贾后亲生,再加上贾谧日夕进谗,遂起了废太子的心思。

贾后传诏说惠帝染疾,让太子立即入朝。太子进宫后,却被内侍引到别室等候。太子刚刚坐定,宫女就端酒进来,说是御赐。太子酒量浅,硬着头皮喝完,已是酩酊大醉,在宫女矫诏逼迫下录写含有篡逆之意的文章。因是在酒醉时誊写,字体大都歪歪扭扭,贾后找人添改后在朝会上公之于众,在重臣质疑真实性的情况下强行废掉了司马遹太子地位。

太子被废引起朝野舆论的强烈反弹,“倒贾”很快从构想转化为实际行动。右卫督司马雅、常从督许超等大臣认为张华、裴頠贪恋禄位,不能成大事,而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(司马懿第九子)手握兵权,素性贪冒,可以利用其除去贾后。他们向司马伦亲信孙秀游说道:“贾后妒悍,擅废太子,失尽人心。现在国家没有储君,根本动摇,大臣们打算废去贾后,您与贾后亲善,到时难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为何不提前预防呢?”孙秀被说动,当即转告司马伦,拟废去贾后,迎还太子。司马伦对孙秀极为信任,言听计从,遂开始部署,待机行事。但心思缜密的孙秀又生一计,与司马伦道:“太子聪明刚猛,如果得以复位,必定会报复。您素来与贾后亲善,是路人皆知的事情。如今就算为太子立功,太子也未必感恩。不如等稍待些时日,等贾后害死太子后,再为太子报仇,废掉贾后,名正言顺,还没有后患,岂不是一举两得么?”司马伦极力赞成。孙秀先是散布怨言,称宫中有人打算废掉贾南风而让司马遹复位,紧接着劝贾谧杀死司马遹以绝民众之心。贾谧立刻将相关情况报告贾后,贾后已听到坊间传闻,动了杀心,于是命太医令程据带毒药,矫诏命黄门孙虑前去毒杀司马遹,但司马遹不肯服食,孙虑最终以药杵将司马遹杀害。

贾后杀害太子为司马伦起事提供了绝佳的借口。司马伦矫诏令部下入宫,杀贾谧、赵粲、贾午等贾后党羽,并将贾后幽禁金墉城,废为庶人。贾南风自此退出了权力场,政治生命终结。在捕杀张华、裴頠等重臣后,司马伦领相国,独揽大权,不久以金屑酒毒杀贾南风。贾南风肉体也被消灭。

贾南风热衷于揽权干政,最终被权力反噬、玩火自焚,真可谓“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误了卿卿性命。”虽然离开了无限眷恋的人间,但她亲手拉开帷幕的“八王之乱”将进入高潮部分,手握重兵的宗王们互相攻伐,富庶繁华的中原大地被摧残为瓦砾场。待王爷们将朝廷精锐消耗殆尽,五胡们会呼啸而来把北方山河收为战利品,幸存的宗室、士族南渡偏安一隅,中国三百年大分裂、大动荡的时期开启了。而这一切,离不开一代悍后贾南风的骚操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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